柳永,(约987年—约1053年)北宋著名词人,婉约派代表人物。汉族,崇安(今福建武夷山)人,原名三变,字景庄,后改名永,字耆卿,排行第七,又称柳七。宋仁宗朝进士,官至屯田员外郎,故世称柳屯田。他自称“奉旨填词柳三变”,以毕生精力作词,并以“白衣卿相”自诩。其词多描绘城市风光和歌妓生活,尤长于抒写羁旅行役之情,创作慢词独多。铺叙刻画,情景交融,语言通俗,音律谐婉,在当时流传极其广泛,人称“凡有井水饮处,皆能歌柳词”,婉约派最具代表性的人物之一,对宋词的发展有重大影响,代表作 《雨霖铃》《八声甘州》。
〔► 柳永的诗文(212篇)柳永的名句(563条)〕奉旨填词
史载,柳永作新乐府,为时人传诵;仁宗洞晓音律,早年亦颇好其词。但柳永好作艳词,仁宗即位后留意儒雅,对此颇为不满。及进士放榜时,仁宗就引用柳永词“忍把浮名,换了浅斟低唱”(《鹤冲天·黄金榜上》)说:“既然想要‘浅斟低唱’,何必在意虚名”,遂刻意划去柳永之名。
宋人严有翼亦载有此事,说有人向仁宗推荐柳永,仁宗回复“且去填词”,并说自此后柳永不得志,遂出入娼馆酒楼,自号“奉圣旨填词柳三变”。
眠花宿柳
柳永生在一个典型的奉儒守官之家,自小深受儒家思想的系统训练,养成功名用世之志,然而,他一旦出入“秦楼楚馆”,接触到“竞赌新声”,浪漫而放荡不羁的性格便显露出来,因此,青楼成了他常去之处。科举落第后,柳永沉溺烟花巷陌,都市的繁华、歌伎的多情,使柳永仿佛找到了真正的自由生活。
在宋代,歌伎以歌舞表演为生,其表演效果的好坏,直接关系到她们的生活处境。演出效果取决于演技和所演唱的词,演技靠个人的勤奋练习,而词则靠词人填写。歌伎为了使自己的演唱吸引观众,往往主动向词人乞词,希望不断获得词人的新词作,使自己成为新作的演唱者,以给听众留下全新的印象,同时也希望通过词人在词中对自己的赞赏来提升名气。柳永落第后,频繁地与歌伎交往,教坊乐工和歌伎填词,供她们在酒肆歌楼里演唱,常常会得到她们的经济资助,柳永也因此可以流连于坊曲,不至于有太多的衣食之虞。歌伎是柳永词的演唱者和主要歌咏对象,存世柳词中涉及歌伎情感方面的约150首,歌伎激发了柳永的创作热情,满足了他的情感追求,促成了他的创作风格,也奠定了他的文学地位。
白衣卿相
柳永年轻时应试科举,屡屡落第;即暮年及第,又转官落魄,终官不过屯田员外郎。由于仕途坎坷、生活潦倒,柳永由追求功名转而厌倦官场,沉溺于旖旎繁华的都市生活,以毕生精力作词,并在词中以“白衣卿相”自诩。表面上看,柳永对功名利禄不无鄙视,但骨子里还是忘不了功名,希望走上一条通达于仕途的道路。柳永是矛盾的,他想做一个文人雅士,却永远摆脱不掉对俗世生活和情爱的眷恋和依赖;而醉里眠花柳的时候,他却又在时时挂念自己的功名。然而,仕途上的不幸,反倒使他的艺术天赋在词的创作领域得到充分的发挥。
据传,柳永晚年穷愁潦倒,死时一贫如洗,无亲人祭奠。歌伎念他的才学和痴情,凑钱替其安葬。每年清明节,又相约赴其坟地祭扫,并相沿成习,称之“吊柳七”或“吊柳会”,这种风俗一直持续到宋室南渡。
早年经历
柳永出身官宦世家,祖父柳崇,世居河东(今山西),曾为沙县县丞,在州郡颇有威信。父亲柳宜,出仕南唐,为监察御史;南唐灭亡后,柳宜供职北宋,任雷泽县令,不久,改为费县县令、濮州任城令。柳永即出生于其父任所(984年,费县)。
淳化元年(990年),柳宜入汴京上书,授全州通判,柳永随父赴任。
淳化五年(994年),柳宜以赞善大夫调往扬州,柳永随往,习作《劝学文》。
至道三年(997年),柳宜屡迁至国子博士,命其弟携画像前往故里崇安,以慰家母思念,柳永随叔归乡。
咸平元年(998年),柳永居家乡,游览名胜中峰寺,作诗《题中峰寺》。柳永读到《眉峰碧》,甚爱此词,将它题写在墙壁上,反复琢磨。
咸平四年(1001年),柳永尝试为词,作《巫山一段云·六六真游洞》,歌颂家乡风景武夷山,有“飘飘凌云之意”。
流寓江淮
咸平五年(1002年),柳永计划进京参加礼部考试,由钱塘入杭州,因迷恋湖山美好、都市繁华,遂滞留杭州,沉醉于听歌买笑的浪漫生活之中。咸平六年(1003年),孙何知杭州,门禁甚严,柳永作《望海潮·东南形胜》,前往拜谒。此词一出,即广为传诵,柳永亦因此名噪一时。
景德元年(1004年)秋,孙何还京太常礼院,柳永做《玉蝴蝶·渐觉芳郊明媚》,追忆陪孙何游乐情事。
景德年间(1004—1007年),柳永离开杭州,沿汴河到苏州,作《双声子·晚天萧索》;不久入扬州,作《临江仙·鸣珂碎撼都门晓》,追忆旧游,度过了青年时期的一段放浪生活。
科举之路
大中祥符元年(1008年),柳永进入京师汴京(今开封)。时北宋承平日久,都城繁华极盛:元宵,皇帝与民同乐;清明,郊外踏青;端午,龙舟竞渡;汴京风情,纸迷金醉。柳永凌云辞赋,将帝都的“承平气象,形容曲尽”。
大中祥符二年(1009年),春闱在即,柳永踌躇满志,自信“定然魁甲登高第”。及试,真宗有诏,“属辞浮糜”皆受到严厉谴责,柳永初试落第。愤慨之下作《鹤冲天·黄金榜上》,发泄对科举的牢骚和不满,但对中举出仕并未完全绝望。不久之后,柳永作词《如鱼水·帝里疏散》,对此次应试的不利,柳永已不再介怀,对试举仍抱希望。
大中祥符八年(1015年),柳永第二次参加礼部考试,再度落第。同时,与相好歌女虫娘关系出现裂痕,柳永作词《征部乐·雅欢幽会》,抒发失意兼失恋的苦闷情绪。
天禧二年(1018年),长兄柳三复进士及第,柳永第三次落榜。
浪迹天涯
天圣二年(1024年),柳永第四次落第,愤而离开京师,与情人(或为虫娘)离别,作著名的《雨霖铃·寒蝉凄切》,由水路南下,填词为生,词名日隆。因漂泊日久,身心疲惫,柳永作《轮台子·一枕清宵好梦》,追忆“却返瑶京,重买千金笑”,感叹“芳年壮岁,离多欢少”。
天圣七年(1029年),柳永返回京师,汴京繁华依旧,但故交零落,物是人非,触目伤怀,柳永又离开京都,前往西北。
明道年间(1032—1033年),柳永漫游渭南,作《八声甘州·对潇潇暮雨洒江天》;不久,至成都,时田况知益州,锦里风流、蚕市繁华,柳永作词以赠。出成都后,柳永又沿长江向东,过湖南、抵鄂州。
释褐为官
景祐元年(1034年),仁宗亲政,特开恩科,对历届科场沉沦之士的录取放宽尺度,柳永闻讯,即由鄂州赶赴京师。是年春闱,柳永与其兄柳三接同登进士榜,授睦州团练推官,暮年及第,柳永喜悦不已。
二月,柳永由汴京至睦州,途经苏州,时范仲淹知苏州,柳永遂前往拜谒,并作词进献。九月,睦州知州吕蔚爱慕柳永才华,向朝廷举荐,因“未有善状”受阻。
景祐四年(1037年),柳永调任余杭县令,抚民清净,深得百姓爱戴。
宝元二年(1039年),柳永任浙江定海晓峰盐监,作《煮海歌》,对盐工的艰苦劳作予以深刻描述。柳永为政有声,被称为“名宦”。
转官辞世
庆历三年(1043年),调任泗州判官。时柳永已为地方官三任九年,且皆有政绩,按宋制理应磨勘改官,竟未成行,柳永“久困选调”,遂有“游宦成羁旅”之叹。秋,柳永进献新词《醉蓬莱·渐亭皋叶下》,因有“太液波翻”等语,不合圣意,改官投诉无果而终。八月,范仲淹拜参知政事,颁行庆历新政,重订官员磨勘之法。柳永申雪投诉,改为著作佐郎,授西京灵台山令。
庆历六年(1046年),转官著作郎。次年,柳永再度游苏州,作词赠苏州知州滕宗谅。
皇祐元年(1049年),转官太常博士。次年,改任屯田员外郎,遂以此致仕,定居润州。
皇祐五年(1053年),柳永与世长辞。
表面上看,柳永对功名利禄不无鄙视,很有点叛逆精神。其实这只是失望之后的牢骚话,骨子里还是忘不了功名,他在《如鱼水》中一方面说“浮名利,拟拚休。是非莫挂心头。”另一方面却又自我安慰说“富贵岂由人,时会高志须酬”。因此,他在科场初次失利后不久,就重整旗鼓,再战科场。
仁宗初年的再试,考试成绩本已过关,但由于《鹤冲天》词传到禁中,上达宸听。等到临轩放榜时,仁宗以《鹤冲天》词为口实,说柳永政治上不合格,就把他给黜落了,并批示:“且去浅斟低唱,何要浮名?”(吴曾《能改斋漫录》卷十六)。再度的失败,柳永真的有些愤怒了,他干脆自称“奉旨填词柳三变”,从此无所顾忌地纵游妓馆酒楼之间,致力于民间新声和词的艺术创作。官场上的不幸,反倒成全了才子词人柳永,使他的艺术天赋在词的创作领域得到充分的发挥。当时教坊乐工和歌姬每得新腔新调,都请求柳永为之填词,然后才能传世,得到听众的认同。柳永创作的新声曲子词,有很多是跟教坊乐工、歌妓合作的结果。柳永为教坊乐工和歌妓填词,供她们在酒肆歌楼里演唱,常常会得到她们的经济资助,柳永也因此可以流连于坊曲,不至于有太多的衣食之虞。南宋罗烨《醉翁谈录》丙集卷二就说“耆卿居京华,暇日遍游妓馆。所至,妓者多以金物资给之。”柳永凭借通俗文艺的创作而获得一定的经济收入,表明宋代文学的商品化开始萌芽,为后来“职业”地从事通俗文艺创作的书会才人开了先河。
然而在他的这段人生中,他并没有真正放下心中的功名之欲。他还是想要功名的,他还是希望走上一条通达于仕途的道路。于是他或是去漫游,或是辗转于改官的途中。漫长的道路,漫长的希望与寂寞中,柳永写下了大量的羁旅行役之词。这类作品向来是受历代学者称赞的。吴曾《能改斋漫录》卷一六载:晁无咎云:“世言柳耆卿曲俗,非也,如《八声甘州》云:‘渐霜风凄紧,关河冷落,残照当楼。’此真唐人语,不减唐人高处矣。” 《八声甘州》就是一首羁旅行役之词。清人陈廷焯《词坛丛话》也曾说:“秦写山川之景,柳写羁旅之情,俱臻绝顶,有不可以言语形容者。”柳永的羁旅行词约为60首,占全词的近四分之一。羁旅题材常用于表现文士追求功名不果后的心情与思绪,因而柳永的羁旅行役词也透着浓厚的文人气质,这种气质多表现为或用羁旅词书法怀古之志,如《双声子》(晚天萧索),或用羁旅词表现追求功名的封建士大夫的失志之悲和飘零的孤独,如《归朝欢》(别岸扁舟)和《轮台子》(一枕青宵)。然细细品读柳永的羁旅词,却会发现这类词中仍有相当一部分夹着世俗的尾巴,即一方面高唱文人格调,一方面剪不断与歌妓的相思和缠绵的回忆。试看《雪梅香》一词:“景萧索,危楼独立面晴空。动悲秋情绪,当时宋玉应同。渔市孤烟袅寒碧,水村残叶舞愁红。楚天阔,浪浸斜阳,千里溶溶。 临风,想佳丽,别后愁颜,镇敛眉峰。可惜当年,顿乖雨迹云踪。雅态妍姿正欢洽,落花流水忽西东。无憀恨,相思意,尽分付征鸿。”词一开篇就写萧瑟的秋景引发了自己的悲秋情绪,而这种情绪,和当时的宋玉应是相同的。以开创悲秋情结的鼻祖宋玉来写这种悲,更体现出满腔才华的人走向衰老时对年华已逝无可挽回而自己的志愿还没有完成时的那种悲凉和悲痛。柳永科举屡次失败,到头来虽做得一个小官,并没有开拓出能够实现自己梦想的舞台,加上改官曲折,升迁无望,柳永内心充满了对人生和生命的感叹。“危楼”、“孤烟”、“残叶”、“楚天”和“斜阳”等景物更深刻展现出当时景色的萧索。而这景色却是和作者内心的感情相吻合的。
正如叶嘉莹女士在《唐宋词十七讲》中所说,柳永的这类词成功的将词境“从春女善怀过渡到秋士易感”,真正写出了一个读书人的悲哀。词的下片即转向了思念。“临风想佳丽,别后愁颜,镇敛眉峰。”柳永在风中思念着他爱的人,同时也想象着对方对自己的思念,她应是愁容满面,眉头深锁。这样的思念写得很真切和诚挚。然而下句立刻就转到了“雨迹云踪”,自宋玉《高唐赋》开创了以“云雨”这个意象隐喻男女的欢爱之后,“云雨”一词也就成了男女之欢的代名词。此处“云雨”即是此意。柳永一思念佳人,就想起当年欢爱的场景,这几乎成了柳永词中的一个通病。
另一些羁旅词中,柳永虽未提及云雨,却提起了同样让文人雅士不耻的秦楼楚馆等烟花之地,提起了貌美如花的歌妓。究其原因,主要是在京师的时候,柳永生活的大部分都是和歌妓一起度过的,并且那些歌妓给了他无数欢快的,让他感到自我价值得以实现的美丽回忆。日后怀想起的事和人总是生命里让自己难忘的,给自己安慰的,在落魄时给自己救助的。柳永也如此,在征途中,他唯一能忆起的,便是那些在他不如意的时候陪在他身边的烟花女子。一个作家的经历决定了他创作的格调,正是当时的社会条件给了柳永那样坎坷经历,让他不得不以烟花场所为港湾,因此我们便不能苛求柳永写出如“大江东去”那样具有雄心抱负的句子。他能想起和描绘的,只能是年少时嫣红的记忆和记忆中的人,如《鹊桥仙》(届征途)。
出身儒宦家庭,却拥有着一身与之不兼容的浪漫气息和音乐才华的柳永,一生就在这二者之间奔波忙碌。他迷恋情场,却又念念不忘仕途。一部《乐章集》就是他周旋于二者间的不懈追求、失志之悲与儿女柔情的结合。他想做一个文人雅士,却永远摆脱不掉对俗世生活和情爱的眷恋和依赖;而醉里眠花柳的时候,他却又在时时挂念自己的功名。柳永是矛盾的,他的矛盾既源于他本人,又源于他所生活的社会。他是人生、仕途的失意者、落魄者,他无暇去关注人的永恒普遍的生命忧患,而是侧重于对自我命运、生存苦闷的深思、体验和对真正爱情的向往与追求,执着于对功名利禄、官能享受的渴望与追求,抒发自己怀才不遇,命运艰舛的痛苦。因此他只能做着拖着一条世俗尾巴的自封的“白衣卿相”。
柳永扩大了词境,佳作极多。他还描绘了都市的繁华景象及四时景物风光,另有游仙、咏史、咏物等题材。柳永发展了词体,留存二百多首词,所用词调竟有一百五十个之多,并大部分为前所未见的、以旧腔改造或自制的新调,又十之七八为长调慢词,对词的解放与进步作出了巨大贡献。柳永还丰富了词的表现手法,他的词讲究章法结构,词风真率明朗,语言自然流畅,有鲜明的个性特色。他上承敦煌曲,用民间口语写作大量“俚词”,下开金元曲。柳词又多用新腔、美腔,旖旎近情,富于音乐美。他的词不仅在当时流播极广,对后世影响也十分深巨。
伫立长堤,淡荡晚风起。骤雨歇,极目萧疏,塞柳万株,掩映箭波千里。走舟车向此,人人奔名竞利。念荡子、终日驱驱,争觉乡关转迢递。
何意。绣阁轻抛,锦字难逢,等闲度岁。奈泛泛旅迹,厌厌病绪,迩来谙尽,宦游滋味。此情怀、纵写香笺,凭谁与寄。算孟光、争得知我,继日添憔悴。
拆桐花烂漫,乍疏雨、洗清明。正艳杏浇林,缃桃绣野,芳景如屏。倾城。尽寻胜去,骤雕鞍紺幰出郊坰。风暖繁弦脆管,万家竞奏新声。
盈盈。斗草踏青。人艳冶、递逢迎。向路傍往往,遗簪堕珥,珠翠纵横。欢情。对佳丽地,信金罍罄竭玉山倾。拚却明朝永日,画堂一枕春酲。
长空降瑞,寒风翦,淅淅瑶花初下。乱飘僧舍,密洒歌楼,迤逦渐迷鸳瓦。好是渔人,披得一蓑归去,江上晚来堪画。满长安,高却旗亭酒价。
幽雅。乘兴最宜访戴,泛小棹、越溪潇洒。皓鹤夺鲜,白鹇失素,千里广铺寒野。须信幽兰歌断,彤云收尽,别有瑶台琼榭。放一轮明月,交光清夜。
坠髻慵梳,愁蛾懒画,心绪是事阑珊。觉新来憔悴,金缕衣宽。认得这疏狂意下,向人诮譬如闲。把芳容整顿,恁地轻孤,争忍心安。
依前过了旧约,甚当初赚我,偷翦云鬟。几时得归来,香阁深关。待伊要、尤云殢雨,缠绣衾、不与同欢。侭更深、款款问伊,今后敢更无端。
月华收,云淡霜天曙。西征客、此时情苦。翠娥执手送临歧,轧轧开朱户。千娇面、盈盈伫立,无言有泪,断肠争忍回顾。
一叶兰舟,便恁急桨凌波去。贪行色、岂知离绪,万般方寸,但饮恨,脉脉同谁语。更回首、重城不见,寒江天外,隐隐两三烟树。
闲窗漏永,月冷霜花堕。悄悄下帘幕,残灯火。再三追往事,离魂乱、愁肠锁。无语沉吟坐。好天好景,未省展眉则个。
从前早是多成破。何况经岁月,相抛嚲。假使重相见,还得似、旧时么。悔恨无计那。迢迢良夜。自家只恁摧挫。
梦觉透窗风一线,寒灯吹息。那堪酒醒,又闻空阶,夜雨频滴。嗟因循、久作天涯客。负佳人、几许盟言,便忍把、从前欢会,陡顿翻成忧戚。
愁极,再三追思,洞房深处,几度饮散歌阑,香暖鸳鸯被。岂暂时疏散,费伊心力。殢云尤雨,有万般千种,相怜相惜。
恰到如今,天长漏永,无端自家疏隔。知何时、却拥秦云态?愿低帏昵枕,轻轻细说与,江乡夜夜,数寒更思忆。